从“江湖郎中”的消亡浅析中医的传承

    在老家，有一个叫黄文道的老中医，老先生是一个典型的江湖郎中，没受过正规的医学教育，也无任何职称文凭，其从医60多年，在中医上有很深的造诣，他把不同的药草碾成粉末后调整成各种制剂，在疑难杂证的治疗上独树一帜，特别是儿童长时间患病所至的中医称为“小儿疳”的病症，他能做到药到病除。正是由于他德高望重的声望，老先生在没有文凭和职称、也无行医执照的情况下，当地卫生部门没为难他。
    80高龄的黄老先生走了，他的满堂儿孙没有一个接他的班，因为他们没有上过医学院校，尽管其中一子一孙受过黄老生生的真传，但受文凭职称的限制，他们要么花大价钱去医学院校镀镀金，要么非法行医，这两条路对老先生的子孙都不想走。
    一方面“江湖郎中”在迅速消亡，另一方面，学中医的人面临着就业的困境，医学文凭、特别是中医文凭已是粪土不如，如何解开这个死结，黄老先生及其子女的遭遇能给我们一个启示。
一是中医教学的“悟性”多于“死读”
    祖国医学有其独特的理论基础，这一理论用现代思维和解剖学似乎无法明其道理，中医用阴阳互补来解释世间万物，用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和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肾的相生相克来进行治病机理的解释，这种独特的理论要求学习者不是死记硬背，而是在理论基础上，结合世间万物的规律去“悟”出其中的道理，这看似与现代解剖和病理学风马牛不相及，但这正是中医的精髓之所在，所谓万物不离其宗，世间的许多现象都离不开自然规律，我们的祖先正是在几千年的文明史中，总结和发现了这种规律，并把之应用到医学的理论基础之中，这种解释虽然没有现代医学的解剖和病理学正规直观，但只要“悟”出其中的真谛，一切难道便豁然开朗，正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，我们从其简单的描述中似乎找不到其有用之处，但正是其解释了一个规律，人类才解开了宇宙万物的问题，我们就可以在地球上，用理论去了解广阔的宇宙。
    此外，中医没有明确的解剖学，学者无法从各个器官、组织和神经的结构性能中发现治病机理，中医学的心肝脾肺肾与现代解剖学的心肝脾肺肾有本质的差异，中医的心肝脾肺肾是一个抽象的概念，现代解剖学的心肝脾肺肾是一个具体的器官，两者不仅学习方法不同，其功能解释也不一样，以肝脏为便，现代医学用“分泌胆汁、制造血浆蛋白、解毒”，而中医理论的“肝主思维，开窍于目、其华在爪”。学习者在学习了现代解剖学后，往往很容易把中医学抽象的理论与现代解剖学的对应器官进行混淆，如中医学“喜伤心、怒伤肝、忧思伤脾、恐伤肺、悲伤肾”等，用现代解剖和病理学是无法解释的，但它与中医的理论和治疗方法是衔接的。
    正是由于中医学理论的“悟”多于“学”，而现代教育方法是基本是填鸭式的“学”多于“悟”，学习者要两者交替中难以找到正确的方法，其理论基础就不扎实，甚至偏离了方向，真正的医疗水平就难以得到提高，现在各中医药大学博士、硕士多如牛毛，但这些人只是考场上的能人，而真正的临床中医水平侧远低于“江湖郎中”。
二、学中医必须从苗子开始抓起
    中医学“从苗裁培”的教学方法被现代“科举式”的教学模式完全埋没，如前所述，中医学讲究“悟性”，这种悟性除了学习者的刻苦学习外，更重要的是天生的素质和“从娃娃抓起”的培训方法，回顾历史，大凡中医集大成者，无不从小就开始接触、学习和研究中医。据了解，在现代医学在我国兴起之前，学习中医的徒弟们一般15岁以下就开始跟着师傅进行中医学习，有些人甚至刚刚懂世就开始医学的学习，所谓“桑树苗子趁早育”，在人生的基本思维形成定义之前就对其进行中医学说的熏陶，这种早期熏陶至关重要。
    而现在的中医学教学方法只有一条“正路”，高中生毕业考上医科大学，医科大学毕业后至少要混个硕士文凭，然后才有到医院实习的机会，而要真正开始临床值班为病人治病，起码还要二年以上，我们可以计算时间，高中毕业平均年龄已接近20岁，医学院5年的本科和3年的硕士学习加2年以上的实力，到他开始进行基础的临床时，已是30岁左右了，如果读完博士再工作，已是年近不惑，更重要的是，学习者在20岁思维定性之前，他根本没有接触中医学，所学的是数理化语外等与主业关系不大的学科，而到医学院校后，绝大多数时间坐在课堂里，不接触病人、不实地了解药用值物的生长和制作流程、不进行望闻问切的基本诊疗知识实践，只听老师照本宣科的传授，只从书本上看各种病例，而老师本身也许是一个授课内行看病外行的人，学习者的能力就难以提高。
    另外，正是由于中医学习的长期化问题，学生及家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，学生为早日收回“投资”，总是想方设法尽快到医院上班挣工资，而医院由于这些人只是一些书本先生，不想用也不敢用，所以造成恶循环，医院尽力把新来者挡在门外，学生没办法只好一个劲的在文凭和学位上花苦夫，很多人学习的目的早已偏离了祖国医学“济世救人”的方向，完全是以学位和职称为目的”，现在“硕士满天飞、博士扎成堆、煮药看病全不会”已是一个中医界一个普遍现象，这大大伤害了中医学生的积极性。
祖国医学经过了几千年的传承积累，但现在中医走入了困境，这即有现代医学对传统的冲击，但重要原因是我们在学习和传授方法上，放弃了祖国医学的精髓，急功的利的水线式的批发作业不适合中医的特殊要求，以文凭和学位为主体的医疗管理方式，将以探索总结、感悟提高、言传身教为核心的中医传承方法一棒子打死。
三是中医学的“开创”多于“继承”
    首先，中医的特殊情况使得中药必须以创新为主。中草药与现在的西药制剂有很大的不同，西药制剂对药品的各种成份有明确的规定，有些成份已精确到了微克级，但以值物为主的中药不同，由于地域条件和气候特点，相同的植物在不同的地理环境中，其成份有很大差异，正所谓“黄河以南为桔、黄河以北为橙”，即使同一地区的值物由于每年的气候差异，其药用成份也相差较大。这种特殊的情况就要求中医从业者必须根据不同情况，在实际中掌握其规律，在药物剂量分配、辅助草药的使用等各方面进行开创性的总结和探索，以找到应对之道。
    如前所述的黄老先生就是这样，他在经过多年的摸索和总结，找到了其独特的方式方法，特别是对儿科疾病，如小儿长时间低烧导致水电解质紊乱、顽固性咳嗽等病症，用他的粉末吃几包、十元八块就能解决问题。老先生的草药采用三种不同方法购置，一是药材批发市场买，二是自己种值，三是在每年的不同季度和月份，他亲自到不同地方采药，并根据自己的经验采用不同的凉晒方法，而自己采集的药草才是他独特的关键。
    以往的老中医基本都采用“三管齐下”的取药方法，很多人通过自采自制的方法摸索出了独特的治序方法，如闻名全国的治疗风湿病的湖北省洪湖市中医院周祖山老先生，就是在湖南临湘县采药时，听闻当地一个妇女长期受瘫痪之苦，最后服巨毒值物黄藤自杀，后来不但没死成，多年的瘫痪病反而好了，他根据此方法，经过多年反复实践，发明了治疗风湿病的良药黄藤合剂，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。
    黄老先生走了，十里八方的乡亲们悲伤的除了老先生德高望重的医德，更使他们难以割舍的是，老先生积60多年之大成的丰富医疗知识也将随殡仪管一把火烧成灰，人们担心的是，这些“江湖郎中”消失后，祖国几千年积累下来的宝贵中药学是否会慢慢衰落，这绝不是杞人忧天，而是现实之痛，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抢救和保护中医，而是解开中医传承和学习过程的死结。
首先是针对中医的特点，在医疗管理上进行创新性思维，要对在中医学上有深造诣、但没上过学堂、没有文的所谓“江湖郎中”进行抢救性保护，绝不能一棒子把他们打入非法行医之列。
    其次，在教学方法上，应该允许中医学“师傅带徒弟式”的方法，让一些有丰富经验的老中医自己带徒弟，徒弟的职称文凭的评定应有开创性的规定。
    再次，中医学完全从应届高中毕业生招生的方法应该打破，应该采取特长生的方式，对一些幼年就开始从事中医学的学生，采用特长生的方法，实行加分录取，而且加分的比例要高于艺术特长生。
    总之，中医学的未来不在保护，一个受保护的行业和物种是难以长期生存的，而是顺其自然，把人为束缚的绳索解开，让其回归本质，中医的未来也在于此。